记央视纪录片编导冷冶夫

冷云龙

惊心动魄的三次“打黑”采访

——记央视纪录片编导冷冶夫

张国领

了解冷冶夫的人都知道，他除了是武警部队的大校警官外，还有很多头衔，如中央电视台纪录片编导、北京广播学院兼职教授，中国纪录片研究委员会副理事长等等。但他最引以自豪的当数至今仍保持着一项全国纪录，那就是在一线直接参加打击犯罪的现场拍摄达到一百多次，抓捕各类犯罪嫌疑人七百多名。在他的记者生涯里，当过“托”，蹲过坑，卧过底，在险象环生的环境里与犯罪分子面对面。为了他钟爱的电视事业，冷冶夫常常把个人的生死置之度外，这其中最引人入胜的，要数他亲身经历的打黑行动。

拍枪案：冒死当枪“托”儿

2002年3月7日清晨，贵州省龙里县发现了一宗买卖枪支大案，上级部门命令警方在5月1日之前限期破案。于是，一支由公安、武警组成的“3.7枪案”专案组当天成立。冷冶夫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内闻讯的，凭借职业的敏感性，他意识到一次千载难逢的创作机会来临了，于是他带上隐形摄像机直奔飞机场。
到达贵阳已近午夜，他马不停蹄地与专案组取得联系，得知近期连续发生在龙里县的持枪抢劫案件，歹徒用的都是自制的手枪等，而枪械买卖一般都在市郊的一个叫芳草地的歌舞厅进行。
为了能抓住犯罪嫌疑人的第一手画面资料，冷冶夫与警方商量后，决定利用“线人”，与买卖枪械的中间人老腾接头。
第四天晚上10点刚过，“线人”来电话，说老腾现在有时间，让我们立刻过去。同时告知，老腾和他手下的几个人都有武器。
赶到歌舞厅的时候，已经是夜里11点了。当冷冶夫和周老板（公安局副局长）走近包间的时候，一个大个子轰出了酒吧女，把住了房门。房间内顿时笼罩在一片杀气之中。
老腾只有二十多岁，看上去很平常。他先亲手查检了冷冶夫和周老板二人的飞机票、住宿单、身份证后，杀气逐渐缓和。利用周老板给老腾点烟的间隙，冷冶夫打开了隐形摄像机。
狡猾的老腾在酒杯交错间只字不提枪的事儿，还称自己刚上道，只能帮着问问。周老板豪爽地甩出了2000元的定金……酒和钱终于攻破了老腾的最后防线，他答应第二天下午在县郊的一个加油站会面。
加油站建在公路边上，便于罪犯逃跑，而一旦开枪便会引起油库爆炸起火，接头点选在这里说明老腾的狡猾。第二天下午3时，冷冶夫跟随“周老板”乘坐出租车赶到加油站。4时整，老腾一行开着奥拓轿车驶入布控视线。然而，老腾的车只稍稍减缓了一下速度又加速呼啸而去。步话机传来是否狙击的请示，经验丰富的指挥员命令放行。果然，老腾开车在县城里绕了几圈，确认没有任何可疑迹象，才再次回到加油站，将车慢慢停在周老板的出租车旁边。就在老腾拿出样品枪递到周老板手中时候，公安干警突然出现，老腾的下属未及出手，已被训练有素的公安干警制服，缴获自制手枪1支。
在强大的政策攻势下，老腾很快交代了制枪贩枪的窝点——县城北郊的麻芝镇。窝点的老板叫铁老三，五十多岁。谢贻刚局长根据掌握的情况，果断地下达了行动命令。很快，在老藤的引领下，冷冶夫和周老板一行三人来到了铁老三家门前。
打开房门的人是铁老三的儿子，看起来他与老腾很熟。“腾哥啊，今天怎么有空呢。”
“昨天电话里不都说了吗？”老腾说。
铁老三的儿子示意要冷冶夫他们坐在长凳上，自己转身进了里屋。周老板用这个间隙发出了准备行动的暗号。
不多时，铁老三和他儿子从里屋的地下室里走了出来，两人手中各拿着两支长短不一的枪。“看一下吧。”
“这种要什么价？”冷冶夫问道。
“仿的最低3O0，真的700。子弹3块一发。”铁老三说道。
他的话音未落，只听得铁老三家的前后门同时被几只脚踢开，旋风般的冲进了十几个公安武警……。
缉枪战斗结束。干警们在铁老三家搜到长短枪支25支，手枪子弹300多发，钢珠子弹700余发，制枪的自制机床一部。满载而归的还有冷冶夫，他根据此次行动的拍摄纪录，制作了一部《枪案》（上下集）的纪录片，在中央电视台播出后，引起一片赞叹。

诱毒贩：自扮吸毒者

去年1月的一天，某县的电视台记者给冷冶夫的手机发来一条短信：“警方发现一个贩毒窝点，明天务必赶到。”这是一个拍摄打击毒品犯罪题材的绝好时机，于是，冷冶夫带了一台“针眼”摄像机连夜赶赴某县。
某县地处321国道，近些年大宗贩毒有所抬头，仅去年该县警方就打掉一个联系四省一市的贩毒团伙，缴获海洛因33.5公斤。
这次警方发现的吸贩毒窝点在城里的东北角，是一个普通的四合院，院里住着一个年近80岁的老奶奶和一个侍候她的男子。
作为这次拍片的总编导，冷冶夫制定了一个多机拍摄方案。一号摄像机架在远处能观察到四合院的一个7层楼上，二号摄像机掩藏在四合院的对门，三号隐形摄像机由登门“买毒品”的侦察员随身携带，用来拍摄抓捕的精彩镜头。
午饭时间是警方定下的行动时间。冷冶夫在一号机里看得十分清楚，两名化装成买“零包”的当地公安人员进了小院。按约定，5分钟之内缉毒科刘科长身上的“感应器”会发出信号，埋伏在四合院周围的公安人员和武警官兵就会迅速冲进去，将贩毒人员一网打尽。但发信号的前提条件，必须是找到毒品证据。
没到2分钟，冷冶夫在寻像器里看到，一个约有20多岁的小个子青年人将两名“买毒品”的侦察员推出大门外。行动失败了。
第二次行动的时间定在两天后的傍晚。买毒品的公安人员换成了一老一小。老的是在外县选的一个片警，年轻的是一个女户籍警官。两人身上都带了武器。
从高机位的那台摄像机中，冷冶夫看到四合院里静静的。约有一分钟左右的时间，从老奶奶那个侧面屋里出来了一个小个子，他对着门缝与买毒品的侦察员说着什么。一会，侦察员原路返回。
从两次对话中，公安人员找不到任何破绽，但从俯拍到的画面上发现了一个问题：小个子是从侧门出来的，回屋的时候是从正门进去的。难道这两个屋子是通着的？
案情分析只好重新从原始调查开始。
据广西的犯罪嫌疑人王女士口供，她的两包海洛因就是在四合院买的。当时是120元一包。另一名浙江的吸毒人员也反映买一包是130元，他这样的常客最低价也要110元。而当地这样的“零包”价，最高也就是60元。这样事情就比较清楚了。一个是四合院里的人喜欢将毒品卖给外地人；第二个是这个窝点不搞大宗贩毒。而前两次“买毒品”的公安人员都讲“越多越好”，这样反而引起了对方的怀疑。
那么这次让谁去“买毒品”呢？“我去”冷冶夫提出了他去的3点理由：本身有着很浓重的东北口音，又是生面孔；有过深入到黑社会团伙中拍摄纪录片的经验，遇事能随机应变；外观上很瘦，脸部的菜青色与吸毒人员有相似之处。
为了保证冷冶夫的安全，县公安局给他配了一名刚从警校毕业的女警官。用开玩笑的话讲叫“女秘书”。据说这个新民警64式手枪考试是优秀，拳脚也不错。
冷冶夫“夹包”摄像机换成了“眼镜”摄像机，将采访穿的夹克衫换成了西装。那个“女秘书”也是刻意打扮了一番，职业女性的一套褐色连衣裙，很难想到她是当地人。
第二天上午10点多钟，冷冶夫和“女秘书”准时来到了四合院。这次大门是敞开着的，按计划他俩装做第一次来到这个小院。
又是那个小个子青年人出现了。“你们找谁？”
“我们是阿黄让来的。”
“找我们有什么事”？
“买几个零包”。
“什么是零包，我们没有那玩意”。
“只买一、两包临时用用。”
小个子瞄了“女秘书”一眼，推开了侧面的房门。
屋子里有一股怪味，可能是常年见不到阳光的原因。一个老奶奶正躺在床上睡觉。他们被引进了里屋。
里屋与外屋截然不同，里屋迷漫着浓浓的土烟味，沙发上坐着两个面露凶相的汉子，汉子每人手里撰着一把一尺多长的杀猪刀。“女秘书”一进屋就按行规塞给了每人20元钱。
经过一番讨价还价，最后敲定230元买两包。付款之后，从里间的侧门里出来一个中年人，手里拿了两个小拇手指尖大小的锡纸包，放在了冷冶夫的手里。
前后交易不到4分钟。当他们刚从里屋跨到外屋的时候，门口的门板好像被一股强风冲垮了似的。由公安和武警组成的8人抓捕组迎面冲了进来。还没等这些贩毒嫌疑人明白过来，他们已被摁倒在地上。原来，就在双方验钱交货的时候，“女秘书”已经摁动了“感应器”。事后在对屋内进行检查的时候，又在房梁上找到了5小包海洛因。（根据这个线索，2个月后公安机关又抓到了另外一伙贩毒人员，缴获海洛因2.7公斤）
任务完成后，冷冶夫摸了一把自己的后背，几乎全湿透了。公安局长说是紧张“吓”的，冷冶夫说是天气太热。

打假币：深入黑窝点

进入2002年以来，许多不同面值的假币从广东、广西流入到某省一个县的草堂镇，严重扰乱了金融和交易市场，给人民群众的利益带来严重危害。据人行县支行副行长苏鹏介绍，老百姓辛辛苦苦养一口猪，卖了几百元钱，回过头来到银行存钱时才发现全是假币。
冷冶夫再次披挂上阵，将自己置身于打假斗争的最前沿。
经过群众的举报，干警们顺利抓获一名叫小涛的嫌疑犯。小涛是安徽人，来本地打工后，一次偶然的机会他结识了一个叫“明华”的人。明华看小涛聪明机灵，就把他收留在“圈子”里。小涛每天穿梭于县里县外的几十个农贸市场和大小超市，甚至坐上长途客车去外地花假钱。由于小涛手里的假币十分逼真，而且小涛每次使用前都先将崭新的假钱揉搓处理，因此频频得手。
小涛显然只是一个小萝卜头，抓住“后台”才是首要的任务。
刑警队组成了一个二十余人的抓捕组，秘密开赴明华居住的草堂镇。按照一般规律，抓捕组行动的时候，都要由2-3名年轻的刑警带枪冲在前面，后面是年纪稍大一些的干警。可是冷冶夫为了更真实地纪录现场，他把自己安排在第2个冲进屋里的人。
2号楼的302房间里，明华和3个同伙听到敲门声，几乎同时站起身来，一个大个走向门口，另两个拔出了匕首。
门刚开了一个小缝，罗帮平队长就一脚将门猛的踹开，率先冲了进去，冷冶夫紧接着也开着DV机冲了进去。两个歹徒持刀分别冲向罗队长和冷冶夫。就在匕首就要刺到冷冶夫的那一刻，一名武警战士挡在了冷冶夫面前……这场战斗虽然只用了2分40秒，但大家都说，以后再也不能让记者“打头阵”了。如果不是那名武警战士挡住歹徒，冷冶夫至少是腹部挨一刀。
明华团伙的落网，终于揭开了假币犯罪的面纱。根据他的交代，市面上流通的假币大部分来自广西，那么谁是明华的“上线”呢？
明华的“上线”在某市，是当地一家建材门市部的老板，绰号“毛哥”。据“钱贩”们讲：他们都乐意到“毛哥”那里换钱。因为他进的货，水印、条纹、甚至识别码都做得好，经验丰富的城里人也很难辨出真假。看来，抓住毛哥是深入破案的关键环节。
在去往该市的路上，赵副局长向随同行动的冷冶夫做了案情介绍，并说明毛哥可能“内部”有人，派公安人员去不方便，最好请他帮忙装作外地人，前往建材门市部购买假币取证。于是，冷冶夫以明华的朋友马腾飞的名义，再一次披挂上阵了。
毛哥的建材门市部很不起眼，到这里买建材的人也不多。
“毛哥你好，我是马腾飞。”冷冶夫进了门市部。
“你是明华的朋友？他怎么没来！”毛哥一脸迷惑。
“他刚才不是给你打电话了吗？找老弟换点钱用”。
“我们不做那个，我们是做建材的。”毛哥滴水不漏。
第一次买假币失败了。经过研究，警方决定放出明华，以打消毛哥的顾虑。
4个小时后，明华和冷冶夫同时出现在门市部里。“毛哥，这是我东北来的朋友，搞点零花钱，就呆几天”。
毛哥递给明华一支烟，“看在朋友的面上，我给你搞一点。现在可没有人做这个了。”说着毛哥示意冷冶夫跟他进了后屋。
后屋可不像“门脸”这么清净。两桌麻将打得热火朝天，后面是一个台球桌。毛哥绕过台球桌，就让冷冶夫在原地等着，自己进了洗手间。玩台球的人这时都停了下来，一个瘦高个和一个“寸头”一前一后把冷冶夫夹在了中间。
冷冶夫只觉得有个尖尖的铁器顶在了后腰上。“告诉你，说出去我废了你。”瘦高个说。
“寸头”拍了一下冷冶夫的肩膀：“大哥，9:1不能还价。另外这玩意可不是在我们这换的啊！”
不知道什么时候，毛哥已经来到台球桌前：“干什么，都给我滚。”按9:1，冷冶夫拿到了1万元1999年版的假币（最新版）。
根据这次摸点掌握的情况，当地公安机关扩大了侦察范围，掌握了“毛哥”一伙6月19日下午在某地进行假币交易的线索。
6月19日下午2时12分，静悄悄的山林被由远而近的噪音打破。崎岖的盘山路上，毛哥驾驶着摩托车往山顶开去，“寸头”坐在后面，手里拎着一个黑色垃圾袋……
指挥中心立即下达命令：一组迅速接近目标，务必抓住毛哥一伙。二组在建材门市部同时行动，实施抓捕。
一声令下，草丛中潜伏的公安人员，猛扑向摩托车，“毛哥”还欲反抗，被干警迅速拧胳臂、按头，上了铐子。刑侦队长王成华，在山坡的草丛里捡起了那个黑色的垃圾袋，里面是厚厚的百元假币。粗略地数一数，有23万元。
打假战斗告一段落，而冷冶夫的“战斗”才刚刚开始，因为从摄制的大量素材到观众看到精彩的纪录片，中间还有一段很专业的距离，在这段距离上，观众也许看不到冷冶夫的真功夫，但长纪录片《假币追踪》在中央电视台播出的时候，人们又一次领略到了公安武警的风采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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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源: 今传媒/《今传媒》编辑部·—ISSN 1672-8122·—2004-5，总第84期，P15-17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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